戈地创造出一种他妈的监控文化,等事情败露后又全面收紧。因为你有那么多手下在监视别人,你甚至记不清究竟谁在监视谁。更糟糕的是你居然把任务交给猪湾事件的某个参与者,而大家都清楚他们有多么无能。就这么说吧,路易斯不但基本上全知道,而且根本不肯保守秘密。据说国防部长在窃听基辛格。很难相信基辛格会不知道。白宫和戴维营被窃听。基辛格本人也在窃听他的助手和各路人马,我猜其中就包括我,他想堵住泄密漏洞,但漏洞还在源源不断出现。问题是他们抓了一个我和路易斯都很熟悉的人,路易斯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在电话那头笑得直打嗝。奇普·亨特。他妈的放什么狗屁啊,迪弗洛里奥,这次的烂事比烂还要烂,简直烂到姥姥家了。我的老天啊,哥们儿,怎么可能是他?他单枪匹马地毁掉了乌拉圭啊。滑头迪克选奇普不会是因为读了他的间谍小说吧?总而言之,他写的就是那些鬼
东西,再说事情都过去快八年了,尼克松的监视文化搞得他自己麻烦缠身。他完蛋的时候差不多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。
说来有趣,1976年比尔·艾德勒打电话给我,我说他要为理查德·韦尔奇死在希腊负责。说什么他泄露了公司人员的名字,威胁了他们的安全,但那些全都是屁话。他知道,我也知道,我只是必须那么说而已。狗娘养的尼克松害死了理查德·韦尔奇。他命令我们在希腊散播各种瘟疫,挑起土耳其对塞浦路斯的战争。但接下来更糟糕的是,他允许这种烂事的秘密泄露出去。没多久我们就得知理查德·韦尔奇和他可怜的老婆都死了。双双遇害。我的天哪,一位情报站站长啊。另外,胡佛刚嗝屁,狗娘养的尼克松就企图毁了联邦调查局。不过,妈的,现在是1979年,谁他妈在乎呢?
我是在脑子里想还是说出了声?房间里没有人,这是金斯敦的一个宁静夜晚。我真的该回家了。克莱尔这一秒钟还在唠叨什么非走不可,下一秒钟就打电话给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朋友,好像他们真的是她朋友,问美国人学校有没有堕落。我在旁边苦思冥想,我在阿根廷还有什么熟人,有哪些人是我真想联系的?天哪,真希望我们能回到一个更简单的时代,我不管见谁都是为了保证总统的手不沾上血腥,我向他们说明情况,塞给他们现金,向那些手指发痒的混蛋保证我一定帮他们搞到最新款的杀人玩具。假如他们确实特别出色,甚至可以安排他们去布雷格堡度个令人愉快的小假期。
天哪,我多么想念辛勤耕耘就一定有收获的那些日子。我在阿根廷,听拉巴斯的一名特工说我们终于逮住了格瓦拉。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切·格瓦拉。我在想阿根廷,从1967年到现在,这个国家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。听克莱尔打电话的语气,你会觉得她刚刚回到了朋友们帮她留着的座位上。那就是我老婆,永远以为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个样。我觉得她那么开心,只是因为终于能离开该死的牙买加了。她说她和奈莉·玛塔吵了一架,我多嘴补充了一句“终于啊”,老兄她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。牙买加的这些叙利亚人太他妈伪善了,而且一个个都他妈那么粗俗。我的意思是说,我知道他们是开商店的,但至少中国佬不是这个德行。
——我只是想问玛塔现金自提卖场是不是她家的产业。我是说,既然是正经生意,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。
——真是想象不出为什么。
——天哪,巴瑞,你就算了吧。一个人要么是开商店的,要么是势利眼,不可能两样都占。再说了,要是逼着我再告诉她一次,她戴的那种帽子只该出现在赛马看台上,我怕我会忍不住把那鬼东西从她脑袋上掀掉。
永远为他人着想,这就是我老婆。我是账房先生,讲求效率至上。正因为这样,所以最稀奇的一帮操蛋家伙以为他们可以随便找我撒气。我的意思是说,我明白:想知道关键情报的人绝对不会想到去问巴瑞·迪弗洛里奥。还有一点似乎是我老婆不知道的,那就是阿根廷依然处于一场狗屎风暴的正中央。
埃及人喜欢扒掉煽动者的裤子,把他们四肢着地捆得结结实实,然后浇上一身母狗尿,放出一群发情的公狗,公狗会误以为他们是母狗,操那些倒霉蛋的屁眼。但现在这位伊朗国王就更恶毒了。二月刚过四天,狗屎就浇在了电风扇上。罗杰·塞洛克斯打电话给我。比尔·艾德勒作为特工顶多只是平庸,但罗杰是真正的狠角色,很可能是美国特工里最优秀的一位。我在华盛顿认识一个人,他认识罗杰和我,问我想不想看罗杰的伊朗报告书。塞洛克斯说的内容与公司告诉卡特的内容完全是两码事。他就在现场,说情况很像1959年的古巴,但有过之而无不及,因为事情和宗教的关系很大。
我能理解卡特和其他人为什么会看不懂这样的报告。宗教?革命属于自由主义者、嬉皮士、共产党和巴德尔-迈因霍夫之流,而伊朗背后的推动力是宗教?少胡扯了,现在是一九他妈的七九年。沙特和伊朗的年轻人有一半生活在巴黎,穿紧身牛仔裤,操屁眼的次数比一般美国基佬还要多,宗教怎么可能重新兴起?然后,罗杰·塞洛克斯被绑架了。
他们严刑拷打他,指控他是中情局特工,组织所谓的法庭,宣判他死刑,前前后后还不到一个月。感谢上帝或安拉,罗杰熟读《古兰经》。我终于和他通上电话的时候,他说,巴瑞,我要求见那个该死的毛拉。那个混球最后总算露面了,因为他想享受他的胜利,我说,老兄,你去看《古兰经》,但你不管翻多少遍,经书里都没有任何地方准许这种行为。假如你非要这么做,那就违背了你们的神和先知的旨意。于是他们放了我。虽说他死里逃生,但两天前的事情依然让华盛顿吃了他妈的一惊。你就不得不琢磨了:一件事怎么可能既让人吃惊又无可避免呢?
我不认为我老婆读过任何有关阿根廷现状的资料。目前就这样也好,再说我很确定事情还没有怎么影响到她的那些朋友。她会想念这幢房子吗?她在装饰上下了许多心血,不过她这个人一向如此。哪怕只是在旅馆里住一两天,她也必须重新摆设一番,把房间变成她的房间。我努力思考我会想念什么,烟熏鸡除外。他妈的搞什么,巴瑞·迪弗洛里奥,三年时间,你居然还像是坐着“爱之船”来转了一圈的游客。也许我该告诉我老婆。她请来共进晚餐的两位诗人,在1977年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。还有那位舞蹈家,还有她觉得特别迷人的共产党员白发同性恋翁贝托。我能看见他全身白衣的样子,从头到脚,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1978年,炸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那幢公寓楼轰然炸响,有一小会儿我心想肯定是德·拉斯·卡萨斯干的。但当时他身在牙买加,多半正在了结他1976年没做完的事情,上帝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。我很清楚谁也动不了他。更糟糕的是他自己也清楚。我也清楚没有人来替换我,但路易斯肯定有人替换。据我所知,这个人几天前就应该到了。我不知道他叫什么,我不清楚这是因为秘密行动处效率非凡还是无能透顶。至少有人觉得现在还不到给牙买加画上句号的时候。你永远猜不透这个国家和这些人民。有时候听起来我像是在说菲律宾。
我依然不知道是谁写了那份该死的报告,也不知道授权者是谁,更不明白现任总统为什么软弱成这样,逼得他们不得不心急火燎地编造出那份报告。现在又没有闹革命,连革命前夕都差得远。老天在上。但就在三天前,叛军打垮了国王卫队,所有人都目瞪口呆。除了罗杰·塞洛克斯之外的所有人。
此刻我看着这间我将再也不会见到了的办公室,心想我该向老婆透露多少事情。翁贝托会给她带来最大的打击,过